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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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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雨很大, 光很暗,夏汐的臉掩在粉色雨傘下看不真切,眼底像是攏著層氤氳的霧氣,聲音在雨聲裏尤為顯得淡。

她垂眸睨著傅衍, “起來。”

傅衍在看到她的那剎, 整個人瞬間活了過來,被撕碎的心仿若黏連到一起, 雖然有溝壑, 但好在可以正常跳躍了。

他擡高下巴, 仰視她,雨水順著他纖長的眼睫流淌下來, 染紅了他的眸,身體還是很痛, 膝蓋那裏也是,酸疼酸疼的,可此時他已經顧不得。

他滿眼滿心都是站在眼前的女人, 她終於來了, 終於來了,到底她還是不忍心的。

想到她的不忍心, 傅衍的心愈發雀躍了,那他是不是, 是不是可以認為,她原諒他了呢。

夏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,淡聲說:“你別多想, 我只是覺得高賽太燥舌。”

高賽去求夏汐了, 見到夏汐後,把三年來發生事都講了, 他告訴夏汐,傅衍因為她的離開性情大變,從來不抽煙不酗酒的他,開始瘋狂抽煙酗酒。

他以前只是愛工作,她離開後,他變成了拼命工作,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失去她的痛楚。

高賽還說,有幾次傅總差點就死了,傅總有很嚴重的胃病,經常胃出血,尤其是她剛走的那半年最嚴重,連著出血了三次。

最後一次昏倒在了工地上,差點沒救過來。但傅總睜眼的瞬間,下意識呼喚的還是她的名字。

高賽說,傅總真的愛慘了您,愛到了骨子裏,為了您命都可以不要。

高賽不是隨便亂說的,而是事實論證,夏汐走得急很多東西放在了天澗居,其中有她穿過的睡衣。

新來的傭人不知道什麽情況,把睡衣給扔了,後來傅衍發現後,在雨裏找了好久。

高賽哽噎說,您能想象的出,傅總趴在垃圾桶旁翻垃圾的情景嗎,他有很嚴重的潔癖,可那天,潔癖也沒了。

他徒手一件件翻找,傭人想去幫忙被他呵斥住,您的東西,傅總誰也不準碰觸。

也是湊巧了,那天有人開車過來,沒看到垃圾桶旁的傅總,撞了上去,好在傅總只是傷了腿,人沒什麽大事。

高賽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,傅總給您母親錢,也是因為不想您母親纏著您,因為您母親說了,傅總要是不幫忙,她會一直去找你。

高賽咽了咽口水,“夏小姐,您擔憂的那些事根本不會存在,因為傅總下了狠話,律師圈子裏誰都不能為您的……為趙坤辯護。傅氏在北城什麽樣的地位您是知曉的,傅總什麽樣的地位也不用多說,傅總都發話了,沒有哪個律師會接趙坤的案子,即便他有錢也請不到人辯護。”

“夏小姐,傅總為了您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。”

“您就不能可憐可憐他嗎?”

“外面的雨這麽大,他昨晚已經跪了好幾個小時,今晚要是再跪,膝蓋肯定要不得,還有他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,胃又疼了,這麽跪下去,人真會撐不住的。”

高賽不想說傅衍的秘密,但為了幫他,只能講了,“您可能不知道,傅夫人不是傅總的親身母親,傅總小時後過得很慘,傅夫人經常打罵他,傅總被綁架那年才四歲,綁架的幕後主使就是傅夫人,傅家為了維護面子,沒把這事說出去,所有的痛楚都讓傅總一個人承受。”

“老傅總根本不在乎傅總死活,他對傅總沒有一絲感情,傅總是在沒有□□中長大的,這也是為什麽他不懂愛的原因。”

“夏小姐,求您讓傅總起來吧……”

高賽說了很多,夏汐不知被他的那句話說動,心裏一片動容,然後,她出現在了傅衍面前。

今晚比昨晚還冷,風還大,雨還急,傅衍又是只穿著單薄的襯衣,黑色襯衣緊緊貼在他身上,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,他在發顫。

唇在顫,肩膀在顫,身體也在顫,可即便這樣,他還是強行扯出笑,“汐汐,你能拉我一下嗎?我我起不來了。”

他沒糾結到底是因為高賽的話夏汐出現的,還是夏汐心軟了,他只在乎結果,她出現了,那便好。

夏汐凝視著他,借著昏黃的燈辨別他話裏的真偽,他被風吹得全身發顫,漆黑的眸子一點光也沒有,眼底布滿綻紅的血絲,眼角也泛著紅。

那抹紅很顯眼,襯得他神色愈發慘白,人也顯得更加搖搖欲墜,今晚天氣預報說會有大到暴雨,而且會下到天亮。

她很好奇,要是她不來,他真打算跪一晚麽。

夏汐沒伸手拉他,而是問:“我不來你怎麽辦?”

“跪著。”傅衍仰視著她,眼神膜拜,“跪到你原諒為止。”

“我要是還不原諒呢?”

“那我就一直跪著。”

“膝蓋不要了?”

“連你都丟了,我還要膝蓋幹什麽。”

聽著像是自暴自棄的一句話,但夏汐從他眼底看出了真摯的神情,垂在身側的手莫名顫了下,她抿抿唇,“行了,起來吧。”

說著,她伸出了手。

傅衍看著那只白皙纖細的手,唇角揚起了大大的弧度,時隔兩年,他終於又能牽她的手了。

這次是她主動的。

似是怕驚了她,他手伸出得很慢,輕輕地放在了她掌心,她的手很冰,還隱隱發顫。

夏汐怕冷,尤其是這樣的雨天,年少時落下的病根都顯現出來,說到底還得怪韓慧,一個小姑娘,罰跪不在屋裏在雨裏,一跪就跪了三個小時。

不給飯吃,不給水喝,不給衣服穿。

那天是深秋,也下著雨,和今晚的雨一樣大,少年夏汐因為盛飯盛慢了,被韓慧罰跪,韓慧壞心的讓她脫了外套。

她就只穿了一件校服短袖T恤,那天有多冷呢,像是能把人凍僵。

夏汐沒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,因為不會有人相信的,在大家眼裏世上只有媽媽好,沒有哪個媽媽可以這麽殘忍。

但,韓慧就是,更殘忍的事她也做過。

夏汐一個向上提的力道把傅衍拉起,她沒傅衍那麽多的心理活動,拉起他後,她立馬松開手。

不知傅衍是故意的,還是腿真不行了,在夏汐抽回手的瞬間,他朝夏汐撲來,男人力氣大,夏汐沒站穩,後退著踉蹌了兩步,抵上了後方的主子。

畫面成了這樣——

他跌進了她的懷裏,她後背緊緊貼著柱子,傘掉落到腳邊,風一吹,它順著風向打轉。

雨砸在傘上,啪啪的聲音很響,隱隱還濺起了水霧。

他們因為站的靠裏些,雨水並沒有打到,傅衍下巴抵著夏汐的肩膀,手順勢環上她的腰肢。

此刻的傅衍死了都甘心了。

但他還沒忘記要說的話,“汐汐,對不起,我錯了,別生我的氣了,好嗎?”

他臉微轉,埋進她頸肩,輕輕蹭了蹭,悶聲說:“我以後不會再做讓你生氣的事了,一件都不會。”

傅衍不知道說什麽夏汐才能消氣,只能什麽都講,“我以後要是再犯,你罰我跪,跪多久都沒關系。”

“你要是不信,我們可以簽協議,這樣,我把名下的財產都轉移到你的名下,讓我變成窮光蛋。”

“你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,但是別不理我。”她不理他,他真會瘋的。

“哪怕說一句也好。”傅衍貼著她臉輕哄,“就說一句也好。”

“說一句吧。”

“只要一句。”

傅衍執著於夏汐開口,又是蹭又是哄,夏汐被他吵得沒法,淡聲說:“好了,先回去。”

傅衍說了,不管她說什麽,只要她開口就行,“好,回去。”

他腿算賬不太能走路,眼神落在夏汐臉上,“能扶我下嗎?”

夏汐既然都下來領人了,扶一下也沒關系,她攙扶上他的胳膊,讓他的身子倚在她身上,“慢慢走,別急。”

傅衍當然不會急,他甚至希望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,這樣他就可以一直靠著她走了。

夏汐不知道傅衍的心思,小心翼翼扶著他朝前走,傘滾到了更遠的地方,不太方便去拿,幹脆她也不拿了。

“汐汐,我餓了。”傅衍接機說。

他是真的餓了,一整天什麽都沒吃,一直在用工作麻痹自己,開了六廠會議,簽了兩個合同,又去工地視察,他把該自己做的不該自己做的都做了。

他不敢自己絲毫的喘息時間,因為只要停下來就會想起夏汐,想起她冷漠的眼神,他真的受不了。

“家裏有吃的。”夏汐想起了高賽的話,眼神掃過他的臉,語氣放輕了些,“回去熱給你吃。”

“汐汐,你真好。”傅衍眉宇間都是笑意,好像剛才跪在雨裏的是別人,不是他。

夏汐不覺得自己有多好,遇到陌生人要東西吃,她也會給的。

電梯門打開,他們走了進去,電梯壁上映出兩道影,傅衍眸光一直落在夏汐身上,眼神繾綣癡情。

夏汐沒看傅衍,她盯著電梯鍵,看著不斷變化的數字,不知在想什麽。

傅衍自覺的沒出聲打擾,他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,畢竟誰也不會知道,什麽時候寧靜會被打破。

似乎前腳才有個這個想法,後腳便出現了變故。

他們剛剛進門,夏汐的手機響了,她松開手,朝客廳走去,站定在茶幾旁,彎腰拿起手機,唇角勾笑接通了電話,“餵,蘇煜。”

蘇煜:“在幹什麽?”

夏汐身上的運動裝濕了一半,不太方便坐下,她走到了陽臺上,倚著落地窗看書,手指在玻璃窗上虛虛劃拉著,“沒什麽事,你找我是不是有事?”

“買了你最愛吃的燒鵝,方便嗎,給你送過去?”此時的蘇煜已經在小區外了,他隔著車窗玻璃看雨。

“現在?”夏汐說,“雨這麽大,路上會很危險,還是不要來了。”

“不危險。”蘇煜又問,“方便嗎?”

夏汐似乎忘了傅衍的存在,更沒註意到他漸漸沈下來的臉,柔聲說:“方便。”

蘇煜:“好。”

電話掛斷,傅衍走了過來,“汐汐,我——”

夏汐看著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,輕擡下巴,“你去洗個澡吧。”

她這人還沒無情到,讓他穿著一身濕衣服回去。

“只是我這沒換洗的衣服,你最好讓高賽送過來。”她又說。

“好,”傅衍點點頭,從口袋裏拿出淌著水的手機,還能用,他給高賽發了信息,讓他送衣服,隨後去了衛生間。

衛生間門關上,傅衍的心也沈了下來,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,他眸色漸漸變暗。

蘇煜?又是蘇煜?

他恨蘇煜的無處不在,可又無計可施。

平時傅衍洗澡都很快的,今晚有些慢,他在故意磨蹭,他要看看蘇煜到底要幹什麽。

見面還是和預期中的一樣冷,蘇煜不知道傅衍也在,連敷衍的笑都沒了,“汐汐,傅總怎麽在這裏?”

夏汐沒提傅衍跪的事,淡聲說:“正好路過。”

蘇煜挑眉問傅衍,“不早了,傅總不走嗎?”

“蘇總不是也沒走嗎?”兩個人見面從來沒有和諧的時候,哪次都是劍拔弩張,夏汐拎著蘇煜拿來的東西去了廚房,留他們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。

蘇煜倚在沙發裏,“我記得傅總的住處離這裏很遠,怎麽,傅總是特意來的?”

“蘇總的住處離這裏也不近,”傅衍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,“蘇總也是專門來的。”

“我喜歡夏汐。“蘇煜開門見山,“請傅總不要總是糾纏她。”

“巧了,我也喜歡夏汐。”傅衍說,“還是蘇總不要總是糾纏她。”

“傅衍你以為你們還能再續前緣?”蘇煜嗤笑。

“不試試怎麽知道,”傅衍勾唇,“好歹我和汐汐還有一段,你們可是什麽都沒有。”

“沒有怎麽了。”蘇煜懟人,“沒有才更有挑戰性。”

“蘇煜,夏汐不是你能招惹的。”傅衍警告,手指攥的哢哢響。

“能不能得看以後。”蘇煜說,“你猜咱倆誰會得償所願?”

蘇煜自問自答,“我猜是我。”

話音剛落,夏汐端著水果走出來,蘇煜站起,迎上去,“我來。”

他一向紳士,對女性又尊重又愛護。

傅衍見他獻殷勤眼睛漸漸瞇起,剛要說什麽,門鈴聲傳來,夏汐去開門,高賽走了進來,“傅總,藥買來了。”

說完他才看到蘇煜也在,主動打招呼,“蘇總。”

蘇煜輕點了下頭。

傅衍站起接過藥膏,眸光落在了夏汐膝蓋上,拉過她的手,讓她坐下,“別動,我給你抹藥。”

夏汐的膝蓋是今天白天不小心磕到椅子弄傷的,破了皮,還有一塊淤青,她今天忙著工作沒太在意,經敷衍提起才想起。

別說,還真有些疼。

她彎腰坐下,傅衍旁若無人地單膝跪在她面前,一點也沒顧及剛穿在身上價值幾百萬的西褲。

夏汐說:“我自己。”

傅衍柔聲說:“我來。”

對面的蘇煜看紅了眼,神色要多不好有多不好,可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出去買,畢竟晚了一步。

忽地,手機響起,蘇煜拿著手機去了陽臺接電話,眼角餘光還時不時朝客廳看。

傅衍動作輕柔地給夏汐抹著藥,邊抹邊吹拂,他頭靠得很近,吹拂的力道很輕柔,涼意拂上,痛意減輕了很多。

夏汐征楞看著,眼神漸漸變得柔和,不知不覺得,她竟然在傅衍的身上看到了賀念的影子。

那年,她被趙坤追趕著跑出家門,膝蓋上也受了傷,賀念看到後,背著她去了最近的公園,還買了藥膏給她塗抹。

那天是黃昏,晚霞昏黃的光籠罩大地,少年單膝跪在地上,托起她的膝蓋,輕柔給她消毒,上藥。

她怕疼,沒忍住輕嘶了一聲,他仰起下巴看她,輕哄,“是不是弄痛你了?我再輕點。”

他又放輕了力道,邊清理邊吹拂,光暈打在他頭頂,發絲都染了色,黑裏裹挾著黃。

他笑得樣子很好看。

賀念只對她笑,從來不會對除她以外的人笑,這點傅衍現在還挺像他的,只對她笑。

兩道影重合,兩張臉重合,最後浮現在夏汐眼前的是傅衍的臉,他問她:“怎麽樣?感覺好點了嗎?”

那天,賀念也是這麽問她的。

涼涼的麻麻的,夏汐點點頭,“嗯,好多了。”

傅衍端詳著,“記得不要沾水,藥一日塗抹兩次,再不舒服去醫院看。”

之前的傅衍可從來不會關心她好不好,有沒有傷,會不會痛,他眼睛裏從來沒有她的存在,可眼前的他,似乎不是了。

“你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不方便,還是我帶你去。”傅衍說,“要不現在去。”

外面正下著雨,夏汐沒心情出門,“不用,不疼了。”

傅衍看著還是紅,“骨頭呢?骨頭感覺怎麽樣?要不要去拍了CT?”

只是輕輕撞了下,哪裏用拍CT,夏汐拒絕,“不需要,骨頭沒事。”

傅衍托起她的腿,讓她伸直縮起,縮起伸直,反覆試驗了幾次後,才放心,“應該只是皮外傷。”

夏汐說:“本來就是皮外傷。”還是不嚴重的皮外傷。

廚房微波爐裏傳來叮的一聲輕響,夏汐作勢要起來,被傅衍制止,“我去,你別動。”

“你能行?”夏汐問。

“能。”傅衍目光熠熠道,“夏汐,我已經不是之前的我了。”

夏汐也看出來了,之前的他可是不會在雨裏跪的,而且還是來著跪兩晚,之前的他很傲嬌,也從來不會道歉。

之前的他也很自我,別人在他眼裏什麽都不算。

最重要的是,之前的他從來沒有這麽溫柔,冷漠是他的標簽,他也不會哭,更不會為了她哭。

夏汐不得不承認,他真的變了很多。

夏汐:“好,那你去弄。”

“好。”傅衍轉身去了廚房,把熱好的飯菜一盤一盤端出來,還有蘇煜帶來的烤鴨。

路過墻邊的垃圾桶時,傅衍停住,手微顫了下,烤鴨險些掉了進去。

這頓飯有人吃的很開心,有人吃的一點都不開心。

蘇煜是開心的那個,他一直在和夏汐說著曾經的趣事,傅衍是不開心的那個,臉上像是攏著冰。

高賽在吃飯前離開的,他去車上等了,他心想,要是這樣傅總還不能和太太和好,傅總可就真太遜色了。

還真被他說中了,沒和好。

傅衍沈著臉下來的,上了車後,手覆在肚子上,“去醫院。”

他胃又痛了,要是沒猜錯的話,大概又是胃出血了。

高賽邊啟動車子邊朝後看了眼,“傅總,您這是?”

傅衍在夏汐面前還能強裝淡定,但到了車上,所有人的偽裝都沒了,他痛到無法呼吸,身子佝僂著朝前傾去,聲音也很壓抑,“胃,痛。”

“又痛?”高賽不敢耽擱,“您坐穩了,我快點開。”

路上見傅衍臉色越來越慘白,高賽怕他太難受,試圖轉移他的註意力,“傅總,您沒告訴太太您不舒服嗎?”

“沒有。”傅衍不想讓夏汐擔心,她那人膽子小,會一晚上都睡不好。

“幹嘛不說呢?”高賽說,“您講了太太才能心疼啊。”這樣才有覆合的機會呀。

“不想說,”傅衍語氣淡,眉梢擰到了一起,“也沒說的必要。”

高賽抿抿唇,眼前的機會還不把握,真不知道該說他精明還是傻。

“那您膝蓋怎麽樣?”臺階是大理石的,又冰又硬,還下著雨,一般人跪一個小時都受不了,他跪了好幾個小時,不用想也知道膝蓋肯定又腫了。

“還好。”傅衍額頭上沁出汗,浸濕了他額前的發絲,看著真的很痛。

高賽心疼的沒法,只能再次加快速度,禍不單行,前方雨水沖垮了道路,車子堵了整整兩排。

高賽又走了另一條路,遠些,到醫院的時候傅衍痛到後背都濕了。

他是被車子推醫院的,一通檢查,老毛病加新毛病,胃出血加胃潰瘍,都是不好好吃飯導致的。

沒有別的辦法,只能住院治療。

其實醫生都頭疼了,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聽話的病人,齊柯也匆匆趕來過來,只說了一句:“你真是想作死自己啊。”

傅衍太疼,沒精力和他拌嘴,閉眼沒搭理他。

齊柯嘖嘖道:“你都病成這樣了,夏汐都不問一問,阿衍,放棄吧,夏汐真不行。”

傅衍要是能放棄早放棄了,關鍵是他不能放棄,他的心不允許。

“別屁話。”他冷聲說。

“就只會跟我嗆嗆。”齊柯說,“有能耐跟夏汐嗆嗆去。”

“我可舍不得。”傅衍眸光落在頭頂上方的吊燈上,提到夏汐,神情也緩和了,“舍不得和她嗆嗆。”

齊柯:“……”真是沒眼看了。

-

夏汐不知道傅衍胃出血住院的事,這兩天她忙工作之餘和周曉去看了大學老師,教授病的挺嚴重的,連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
她陪著教授呆了半天,午飯前離開的,走前在教授的枕頭下塞了一個信封,信封裏裝著錢,算是她的一點心意。

走出醫院時她才發現又下雨了,她沒帶雨具,周曉也沒帶,兩個站在廊下看著洶湧的雨水發呆。

“天氣預報沒說今天下雨啊。”周曉說。

“六月的天氣多變。”夏汐身上只穿著旗袍,被風一吹,凍得不行,她手按著時不時揚起的衣擺,“說下就下。”

“那咱們怎麽辦?”周曉的車送去維修了,她們是打車來的,周曉低頭查看打車軟件,“根本沒車。”

夏汐:“等等吧。”

“你不是感冒了嗎?”周曉睨著她,“能等嗎?”

不能等也沒辦法,夏汐笑笑,“低燒,不是很嚴重。”

發燒時人的情緒總會很低落,夏汐也是如此,最低落時,隱約有人喚了她的名字。

“汐汐。”

夏汐緩緩擡起頭,雨幕裏,男人打著傘緩緩走近,握著傘柄的手背上還粘著透明的醫用膠帶,膠帶正中心有血漬。

半個小時前,傅衍無意中翻看朋友圈,翻到周曉發的那條,他也不記得什麽時候加了周曉的微信。

周曉寫的是:[好大的雨可怎麽回去呢?]

有定位有配圖,配圖是一張下雨的照片,還有一道模糊的人影,半身照,但傅衍一眼認出是夏汐。

只有夏汐能把旗袍穿的如此好看。

傅衍側眸看了眼窗外,雨很大,還有雷,夏汐怕打雷,很怕,傅衍的心瞬間揪起,點滴也顧不得打,說:“高賽備車。”

“不是,傅總,您還沒打完點滴呢。”高賽見他坐起,忙攔住,“醫生說了,您不能亂跑。”

“讓你備車就備車,哪那麽多廢話。”傅衍推開高賽,還後沒等護士來,自己拔掉了手背上的針,血突突冒出來,他連按都沒按,去了裏間換衣服。

等衣服換好,手背上都是青紫痕跡了,血依然在流著,他路過護士站時要了醫用膠布自己粘上。

“傅衍,怎麽是你?”夏汐一臉詫異。

傅衍走近,站定在下方的臺階,舉高傘看著她,聲音輕柔,他把手遞上,驀地又想起什麽,收回,換另一只手。

“路滑,來,牽著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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